王奶贵：全球市场中的一头巨大“灰犀牛”正缓缓走来！

　　长假已经结束，和往常一样，今年长假期间，外围市场方面变化剧烈，各种消息层出不穷。虽然距离交易日还有两天，但市场的投资机会和投资风险还应了解。哪些事件将影响市场后续走势？在笔者看来，首当其冲应高度警惕全球市场一头“灰犀牛”正在缓缓走来。

　　由于美联储和美元在全球货币市场占据主导地位，大多数国家在制定本国货币政策时都会把美联储货币政策作为重要考量因素。在美联储货币政策急速转向，率先高频大幅提升利率的背景下，其他国家出于应对资本外流风险、保持宏观经济稳定的考虑，被迫跟随美联储加息。当前，美元的虹吸效应正在全球显现，美元走强带来的汇率“剪刀差”正通过通胀转嫁收割全球财富。

　　美元的虹吸效应正在全球显现

　　过去的第三季度，“美元风暴”再度席卷全球，美元指数持续走强，美债收益率飙升，同时美联储继续向市场做“更长时间更高利率”的预期引导，在此背景下，全球股市清一色承压走弱，各国汇率对美元贬值加剧，作为全球主要流通货币的美元就逐步从美国以外的市场回流美国本土，也推升了其他经济体的借贷成本。

　　截止10月4日收盘，亚太股指集体大跌，日经225指数跌2.17%，韩国KOSPI指数跌2.41%，澳大利亚S&P/ASX200指数跌0.77%，台湾加权指数跌1.1%。10月初美欧主要股指亦明显承压下跌。

　　此外，多国国债跟随美债下跌，有着“全球资产定价之锚”之称的10年期美债收益率飙升至4.88%，30年期美债收益率涨至5.0%，皆为2007年以来最高水平，10年期日债收益率自2013年以来首次升至0.8%，10年期德债收益率自2011年以来首次升至3%，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涨至4.964%，达到自2012年11月以来的最高水平。

　　美联储加息+缩表已经一年半，按华尔街设计的“剧本”，再持续下去，会有一些经济体崩盘从而被收割，没有比通过金融战赚钱更快的了，几十年如一日。

　　外资撤离之际，日本开始干预日元

　　这不，日本市场就已敲响了警钟。今年以来，在股神“巴菲特效应”下，日股持续反弹并在5月份迎来三十三年新高。巴菲特在减持比亚迪以后，在国际上投资的重点就转入日本。日本的实际通胀率已达4%，日本央行维持的利率却是-1%，且货币政策仍处于超宽松，这种另类货币政策是发达经济体中独一份。

　　因此包括巴菲特在内的华尔街金融资本可以很简单去买日用品和公共设施等抗通胀型股票，连美元都不用出，直接在日本借低息日元，这是无本万利，几乎是0风险投资。当然只限于一次能借上万亿日元级别的大资本才能真正受益。日本股市正是在“巴菲特效应”下不断走强。

　　但高处不胜寒，受油价上涨和日元创纪录贬值影响，对日本的通胀轨迹造成了破坏，使得进口产品价格上涨，给消费者带来打击。8月份，日本全国通胀率连续第17个月高于央行目标，核心CPI同比上涨3.1%，债券交易员对日本通胀预期升至九年高点，超过了日本央行于7月提高收益率曲线控制上限后的水平。

　　随着加息预期持续升温，外资纷纷出逃，日本财务省9月底公布的报告显示，9月22日当周，全球基金出售的日本股票创纪录新高，净卖出日本股票30253亿日元，前一周为净卖出15784亿日元，增幅接近一倍，日经指数自9月的33634点至10月初已下跌逾10%。

　　整个9月份，日本的金融官员都在口头警告一件事：以高度紧迫感面对汇率波动，不排除以任何措施应对汇率单边贬值。2022年9月，日元兑美元跌至145-150时，日本央行很快就进行了干预。这次喊了一个月却干打雷不下雨，为什么呢？

　　9月20日，前美联储主席、现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联大会议间隙期间接受采访时表示，如果日本的干预是为了平滑波动，而不是为了影响汇率水平，那么日本支撑日元的任何干预都是可以理解的。但不应影响汇率水平，对日本干预日元的看法将视情况而定。耶伦进一步表示，“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细节，我们通常会就这些干预措施与他们沟通。”

　　作为美国经济、金融的掌舵手，耶伦旗帜鲜明指出不能影响汇率水平！这是因为如果日本强力干预汇率市场，将重创强美元格局，而强美元正是华尔街金融收割战的重要抓手。事实上，10月3日，日元跌至150大关时日本央行时隔一年后终究还是在汇率市场进行了小规模干预，日元期货交易量大幅飙升，在60秒内有近2万份合约易手，相当于14.7亿美元的现金。

　　干预所带来的短期效应是日元飙升，美元兑日元(USD/JPY)大跌近300点，美元指数瞬间急挫53点，10月3-4日，各期限美债收益率皆录得不同程度下跌，也暂时中断了美元的强势格局。日本财务省副大臣神田真人在10月4日证实：“我们只是在得到美国当局理解的情况下采取了措施”。

　　日本央行政策转向可能演变成全球金融市场“灰犀牛”

　　实际上，日元套利交易是全球金融市场美元环流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游资通常借入低息日元，以投资高息美债美元等市场，在债券和汇率市场赚双倍利润，当日元开始加息，哪怕预期显著扭转，就意味着国际游资可能反向抛售美债美元等资产而买入日元，规模足够大时将导致全球金融剧烈动荡，日元潜在的加息风险存在演变成金融市场“灰犀牛”可能，在笔者看来，这是四季度投资者应高度警惕的重大风险事件之一。

　　过去几周，各大机构都调整了日本央行政策调向预期，德意志证券将日本央行取消收益率曲线控制(YCC)的预期时间提前至10月份，原预计时间为2024年4月份；三井住友预计日本央行可能在十月解除负利率政策；大和证券认为日本央行将审慎、逐步退出YCC；花旗预测日本央行可能在2024年初结束负利率政策；摩根大通的预测较为谨慎，认为日本央行将在明年中期取消负利率和YCC；荷兰国际银行预计日本央行可能会在10月再次调整政策。

　　据日本财务省2021年的数据显示，2021年日本的海外净资产，大约有411万亿日元，按当时日元对美元的汇率，折合成美元是3.57万亿美元。关于日本央行将转向鹰派的猜测，已经波及全球债券市场。交易员担心，日本超宽松政策可能结束，这将收紧全球流动性，同时引发日本资金从世界其它地区大规模回流。

　　9月30日，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表示，虽然实现日本央行2%通胀目标的可持续稳定成果尚未显现，距离退出宽松政策还有一段距离，但现在是从客观角度讨论央行财政和货币政策行为的合适时机。据日经新闻10月3日报道，银行已经进行了自己的压力测试，日本金融厅认为其基础假设不足够。快速增长存款基础的在线银行也将被纳入压力测试范围内。

　　华尔街将进入战术休整期？

　　一旦日本央行货币政策转向，美联储货币政策进入微调将是大概率事件。被业界称为“华尔街话事人”的摩根大通CEO戴蒙9月底发表了世界可能尚未准备好美联储加息至7%的观点，一度引发市场巨震，本周再被问及是否认为美联储会加息至7%时，他回答“是”。

　　但是，现在美债市场也在遭遇大幅抛售，美股市场过去一段时间以来也并未幸免于大跌，就是看谁先崩的问题。期限10年或以上国债自2020年3月见顶以来已经下跌了46%，这与世纪之交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美股暴跌49%相差无几。30年期美债的表现更糟糕，下跌了53%，接近金融危机最严重时股市57%的跌幅。损失之惨烈凸显了买入长期债券可能面临的巨大风险。

　　美国长期国债这轮跌幅是1981年创下第二大跌幅纪录的两倍多，时任美联储主席沃尔克的抗通胀行动推动当时10年期国债收益率升至近16%。表明美国金融系统也在承受美元激进紧缩周期的巨大压力。

　　本周，有着“美联储传声筒”之称的华尔街日报记者Nick Timiraos撰文称：“长期债券利率突然飙升至16年高点，正威胁着经济软着陆的希望，尤其是因为这一情况的具体触发因素尚不清楚。一年半以来，这些加息旨在推高长期债券收益率，通过放缓经济来对抗通胀。但最近这波上涨值得人们小心。如果最近借贷成本的攀升，以及随之而来的股价暴跌和美元走强持续下去，那么明年美国和全球经济可能会明显放缓。近期收益率的快速上涨也增加了金融市场崩溃的风险”。

　　美联储的鹰派成员戴利10月5日在公开市场喊话中表示，美联储不必匆忙做出任何决定，货币政策是具有限制性，如果劳动力市场和物价保持稳定，可以维持利率不变。紧缩的金融环境减少了对美联储加息的需求，最近债券市场收紧相当于大约一次加息，随着债券收益率上升，美联储没有必要进行额外的紧缩措施。

　　此外，美国国会的混乱局面，使得联邦政府11月份再度面临停摆风险，政府停摆和罢工都会使数据更难以获得、更不可靠、更不准确。政府关门可能导致经济数据无法公布(包括就业报告)，而罢工将扭曲近期经济数据。盟友日本货币政策转向这头巨大“灰犀牛”正缓缓走来，美国自身金融系统也面临美联储的“更高更长”压力。

　　因此，四季度美联储在鹰派预期管理上存在微调可能，当市场对“更高更长”的预期降温，短期全球金融资产价格进入反弹周期是有可能的，但即便如此也仅是华尔街的战术调整期。过去几十年靠发动金融收割战赚快钱习惯了，指望美国停止发动金融战来收割是不现实的。

　　八十年代拉美金融危机、90年代苏联解体后的“休克疗法”、日本乃至亚洲金融危机、本世纪的欧债危机、中东“阿拉伯之春”后的收割战......等等，哪一次背后没有华尔街的身影？

　　金融政策是人为制定的，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收割成功次数多了，时间久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等到一定体量的经济体倒下，降息和宽松才有可能到来，这才是华尔街习惯做的事。只是，这一次谁会先倒下？